他們不接吻。
男孩汗濕微燙的掌心描摹女人滑膩的胴體,兩人心跳落點在某段時間幾近合一,血液在交纏的肢體末梢間沖刷、脈動著。
門窗緊闔,密不通風的室內鋪滿俗艷勾繪的花紋壁紙,牆角轉折處新舊不一的打著捲,翹起的末端擲下陰影,讓沾上灰塵的黑蜷縮在床腿邊,日復一日,病厭厭地掩蓋污漬,同時散漫地模糊那些真假難辨的枕邊絮語。
低矮天花板在渡鴉瞇起眼感受小小的死亡吻上他時,恍然迫降地緊貼著鼻尖,他仰著頭舒出胸腔裡的滾燙氣息,混雜著潮濕鼻音。他翻了個身,懶洋洋地躺在年輕女人身側,日益長開的青少年身軀讓那張小破床顯得擁擠。
「再十五分鐘這張床就得重新付錢了,你懂規矩的。」啪嚓,火苗舔上菸捲末端,讓米白捲紙焦黃起燃。女人有著不像剛結束情事的冷淡嗓音,塗上甲油的指尖捻著淡香菸,有著一派慵懶的優雅,讓男孩想模仿卻總是學不走,她說那是天生俱來的。或許老天真給了每個人不同的安排。
她慢悠悠地說,於鳥籠般的室內呼出白菸,把低垂的漂亮眼睛藏在這片慢性自殺的白霧。渡鴉聽得仔細,露出一個有點傻氣的笑容,他將年紀輕輕卻磨出老繭的手去碰女人的,取過那支菸湊近唇邊吸上一口:「那我還有十五分鐘可以好好敘舊。唐娜,最近上面怎麼樣?」
「不要因為我們待過同一棟育幼院,就能從我這拿免費甜頭,臭小鬼。」唐娜低下身子去拾她的長擺外衣,最後幾個咬字的尾音卻略帶笑意,女人攏了一把額上的棕色碎髮,系上腰際的綁帶:「否則我得當至少四百人的婊子。」
「四百人?真正活到成年最多就一百人左右吧!某一年的傳染病讓我們的好院長也緊張,死太多人了,政府正盯著他削經費呢。」渡鴉雙手枕著後腦,仰頭叼著菸含含糊糊地說。
「而我們正在提供他金源的盛產地做愛,親愛的,還有有七分鐘。」
「唔喔,對、對。」男孩太陽穴皮下的芯片閃了幾次微弱的光,這下女人的帳戶裡又多了一筆不包含魚水之歡的額外款項。他一向習慣與信任的情報商買點近況,權當作是在街頭上討生活的生存保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