燃著藍焰的燭火給這個長夜染上一絲虛幻的暖意,乳白蠟淚隨午夜鐘聲的節拍墜落,凝上胡桃木的桌面。置放於餐桌正中央的銀製器皿盛滿水果的熟爛,使油脂焚出的氣味都沾上一絲糜爛的甜。
漆黑的荒漠惡魔仰頭輕輕舒了口氣,姿態放縱地向後仰躺於柔軟的椅背,隨後又曲起一條腿踩踏在天鵝絨鋪製的椅墊。他向前弓起背脊,將太陽穴輕輕抵在膝頭,一頭銀白髮絲就這樣慵懶地覆蓋住大半面頰。
午夜的鐘聲持續敲響,每一下流瀉的音符相互纏繞,織出一條遮蔽月色的雲毯,兜攏住深沉又鬆軟的睏意,層層覆蓋於廣袤荒漠的意識之上,
墜落、墜落。他落入一池水銀狀的液體,指尖轉涼,呼吸頻率漸緩,而汙染浸滿了肺。鐘聲變得越發遙遠且模糊,他想——對方是時候到訪了。
*「別來無恙,吾友呀。」*咬字清晰的男性嗓音就這樣在Virexis耳畔響起,幾乎帶來一陣癢意,視線重新落回原先的場景。果盤旁的蠟燭依舊平穩燃燒,偶有微不可察的劈啪聲,而杯中的熱紅酒白霧騰升。
「一如既往,在魔界待太久了,總需要自己給自己找點娛樂。」Virexis並沒有因訪客的來到而端正坐姿,他選擇保持著一樣的姿勢,笑咪咪地瞥向背後那不知不覺出現的老朋友。
「*夢境,*上次見面還是在你家夫人舉辦的宴會上呢?我很懷念那些女巫討論火刑架的場面喔。」
夢境發出一聲低沉短促的哼笑,他走到召喚他前來的夢主對面,拉開椅子讓自己入了座,「這次又是因為什麼將我叫了過來?」夢境伸手拿起Virexis面前那杯熱紅酒晃了晃,裏頭添入的血橙片讓這杯飲品嚐起來就像太甜的葡萄汁。
「我希望又是一筆交易?」夢境以戴滿戒指,傷痕累累的手指頂了下金絲鏡框,接著手腕一轉,傾杯澆熄了燭光。深酒紅的溫熱液體纏綿上白蠟,又一路蜿蜒,漫過淺底銀器的下方,最後滴滴答答地落在Virexis的淺色褲管。
「哪一次見面我們不是在談交易呢?」Virexis終於願意抬起頭,他望向對方微笑道:「別擔心,我能保證我們的友誼一向穩固。」荒漠惡魔的指腹輕輕摩擦著被弄髒的衣物,貌似正思考著什麼,而夢境始終耐心,未出聲催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