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頭高懸,天空燒灼,空氣悶熱而乾燥,底下是沒有一絲綠意的大漠,氣流近乎靜止,無盡沙礫被烈日反覆炙烤。空曠的景色凝成一片死寂,時間在這裡似乎停滯下來,讓人輕易就迷失對時間流動的感知。
混入黑色火山岩的沙漠成色曖昧,熾烈陽光下也反射不出金色沙海般的華美,反而像是一幅失敗的陰鬱畫作。畫家的筆鋒轉折,僅留下了一抹黯淡色彩,自左到右橫跨整個畫框,隨後便不再理會。
了無生機的大漠中,一名孤獨的旅人步履蹣跚,無數腳印被拋之身後,直到他再也無力支撐,踉蹌著跌倒在地。旅人喘息著,用粗糙的掌心撫摸著沙地,又撈起一把沙,看它們從指縫間流瀉。霎那間,風再度吹拂起來,湧動的沙塵在熱浪中顫動,時間重新一格格地向前推進。
「這裡很久沒有人跡了。」夜色般的青年驀然佇立在風塵僕僕的旅人身後,他的雙眼微微眯起,嘴角也輕輕上揚:「應該說是……很久沒人敢來了。」沒等對方回應,青年便邁開步伐繞過旅人,停在隨時會崩解的沙丘末端,極淺的髮絲被一陣風吹起。
旅人巍巍顫顫開口:「神靈啊,請聆聽我的願望吧……」他粗糙的嗓音因激動和缺水而沙啞,男人跪伏在地,斷續講述他的生平、他的生不逢時、他的徒勞努力,和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——妻女的不治絕症。
山 、
—靈
啊 …
…
荒漠惡魔的注意力分散了片刻,直到他感覺人類匍匐至自己腳前,雙手緊緊抓住他的長袍下擺,眼中湧動淚水,哽咽著輕聲請求,才終於回過神來。惡魔低下頭,凝視著這個絕望至極的人類,臉上浮現出如同神像般的悲憫微笑。他語氣溫柔而平和,如同清風拂過耳畔:「親吻大地吧,向它獻上你的敬意與祈禱……我便是為此而存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