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寒風掠過枝頭,沉澱一晚的雪粉簌簌而下,宛如遠方搖曳飄散的炊煙。冷冽空氣吸入肺腑,野外雪地每踩一步都發出細碎的咯吱聲。雪質鬆軟,深及膝蓋,這意味著達米安得花更多的力氣移動。

冰霜未融,低矮灌木叢的葉緣已被霜雪咬出銅色,卻依舊頑強地朝著陽光伸展。遠處晶瑩湖面如鏡,一隻落單的渡鴉從天邊歪斜掠過,彷彿是此地最後僅存的生機。達米安沉默地走入荒地,四處搜尋大小合宜的細枝,湊齊後脫下手套,凍紅的指尖靈巧地以細繩捆綁。談不上多精細,但一個自製的小型動物陷阱到底是完成了。

他一路上花了點時間觀察獸徑上的積雪,那些足印新鮮緊密,是小動物近日經過的證據,正適合設置陷阱。達米安把落葉與壓碎的果實鋪在周圍,確保這份酸甜果香的邀請會被微風一一送往各處。一切妥當後,他退至一旁藏身,躲在結霜的鐵線蕨與灌木間,靜靜守候。接下來,只缺時間與耐心。

不過為什麼野外求生還要求學生們分組呢?捏著繩索的達米安意興闌珊地想著。

這堂課不分年級,於是達米安與一名三年級學長組隊。對方談吐平實,沒有那種令人厭煩的頤指氣使,也沒說些高高在上的血統至上言論,好吧,這倒也不是不能接受。

他記得這位同樣是嚮導的學長,名叫羅倫佐·雷耶斯,在學校中好像有著什麼傳言?且提出申訴的清一色全是哨兵……正當達米安漫不經心,想回憶出更多細節時,一抹銀灰色的影子踏著警覺的腳步,快速穿梭於一片靜謐的白雪之中。細碎的雪與乾枯的草屑沾上牠的鬍鬚,粉色的小鼻子不斷抽動,呼吸間白霧細微騰起,起伏著溫暖生命的律動。

在深紅漿果染上雪兔因飢餓而急迫進食的嘴角時,達米安果斷觸發了陷阱。受驚小動物驚惶失措地掙扎著亂撞,然而設置穩固的枝條陷阱卻紋絲不動。年輕獵人拔出腰間小刀蹲身靠近,不帶猶豫俐落下刀。那把刀的刀刃不長,刀鋒卻一碰皮肉便見紅,他動作熟練,連雪地都沒沾染太多血。

待他回到集合地時,還有約莫一半左右的打獵組尚未返還,完成時間差不多在中間吧?達米安對課堂名次沒有追求,維持不顯眼的中段班便最合適。

「希望我回來的時間算剛好。」他看向羅倫佐腳邊新起的營火,不麻煩自己的搭檔確實能提高下次課堂繼續合作的意願。他將包好的兔肉遞給對方,補充說道:「回程有點遠,為了不讓肉從內部腐敗,我先把內臟處理掉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