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鐘聲低沉而悠遠,一路穿越古老的修會迴廊,層層傳盪下震落昨夜殘留在窗邊的露水。澄澈晶瑩還來不及被初陽徹底暖透,眨眼間便墜入暗色土壤裡再不見天日。

——「主,求祢垂憐我們,開啟我們的口,讓我們讚美祢的聖名。」

——「願主的聖名受讚美,直到永遠。」

投入香膏與沒藥的煙爐於寒冷晨曦中代替昕陽起燃,一道越過玻璃窗的風替聖典翻頁,連帶襯托燃點恍若血肉內裡般殷紅。乳白煙幕輕柔升起,浸染祈禱堂內一張張稚嫩臉龐。香氣攜著眾人的敬禱上升,再上升,朝他們口中全知全能的存在漸漸攀升——直至透支,最終消散無蹤。

又是一次以晨間祝禱揭開的日常序幕。

鼻尖彷彿還充斥著焚香摻揉古木的氣息。他於晨禱時舌尖輕抵著發音拗口的拉丁文,誦唸出的字詞生澀而陌生,連帶被古老儀式壓低的膝蓋與脖頸都陣陣發麻。

神色侷促的轉學生此刻踏著統一配給的皮鞋,在步伐方向明確的人群中格格不入,像個唐突的外來者一般,孤零零佇立於廊道盡頭。他手中捏著今日的時間表,但上頭的內容似乎與昨日不同了。

新來乍到,轉學生談起自己對這間學校的第一印象——首先是他們對日常時間管理極為嚴格,再來是同等地重視學生對宗教儀式的參與程度。為確保學生們都能遵守規範,延續百年傳統而莊重的校風,校方會給每位學生都指派一位修士作為導師。而今天就是他迎接這名導師的那一天。

忍不住開始輕微焦慮的新生在一扇深褐色木門前躊躇,他抬手再度整理了下已足夠平整的制服領口,在摸到近日因賀爾蒙治療下明顯突出的喉結愣了愣,發育期的身體變化與周遭環境一樣劇烈,皆讓他感到措手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