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昏漸弱的陽光透過高懸的玫瑰窗灑下,圓形的結構宛如繁盛的花朵,深藍與緋紅交織,描繪聖徒與天使的身影。五彩斑斕的光斑灑在古老卻整潔的石板地面,其中一塊天使羽翼的碎片落在社工的肩胛處。這讓康拉德不自在地挪開位置,抖落了祝福破片,任它摔碎在地,轉而快步移動到走道邊緣。

教堂的側翼人潮並不多,即使是聖徒祭壇,在這個時間點也略顯冷清。

清新的百合氣味兜攏住康拉德的鼻尖,詩篇與聖歌的高貴莊嚴讓他感覺壓抑,心底沉甸甸的承載了過去於宗教學院就讀的記憶。它們被象徵復活的花香吻過,幾乎要抽芽,隨後又被面前神父的發言壓回意識的腐土之下。

「Clara的事我感到很遺憾,我已經調配適當的人手去支援了,希望她往後一切安好。」百合氣味的神父姿態沉穩,手持燭芯剪刀,細心修裁著等會便要燃上的蠟燭。待他輕巧除去焦枯的燭線後,側身向渾身散發著緊繃氣息的社工說到。

「她……Clara現在的狀態還好嗎?我是指……生理層面以外的,我已經讀過醫院的意外報告。」康拉德嚥了口唾沫,按他們心照不宣的規範來說,交出去給這些人的案件,他便無權干涉後續的任何環節了。他們說過——知道得越少對你越有益。事到如今,他對Clara的關心只能隔著一條透明卻彷若鴻溝的戒律守則。再多一步,這些神秘議事便會曉以大義,實質託公報私地要讓自己奉獻所有,包括性命與骨骸

他只是和他們維持最低限度的合作,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同路人。

康拉德一向厭惡這些宗教組織,卻又知道只有這些驅魔人能夠真正幫助……又或者緩解被不可名狀纏身的受害者。於是他守著最後的底線,被守密人的緘默法則所煎熬。

「沐浴在主賜下的祝福裡,她會好轉的。」神父放下燭剪,清澈的藍眼睛盈滿真摯的關切,彷彿世間的紛擾都被這份溫柔氣息所撫平。

沒有實質重量的承諾,誰都能夠輕而易舉地說出。